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季媛媛 上海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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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22年11月由OpenAI推出以來，ChatGPT火爆全球，其讓AI顛覆了人們的想象，也被業界認為是人工智能發展的分水嶺。而在ChatGPT落地應用層面，醫療被認為是其中最有可能率先實現商業化的細分領域之一。

近日，香港中文大學（深圳）和深圳市大數據研究院所在的王本友教授團隊訓練并開源了一個新的醫療大模型 ——HuatuoGPT（華佗GPT）。根據公開信息，HuatuoGPT致力于通過融合ChatGPT生成的“蒸餾數據”和真實世界醫生回復的數據，使語言模型具備像醫生一樣的診斷能力和提供有用信息的能力，同時保持對用戶流暢的交互和內容的豐富性，對話更加“絲滑”。

如此可見，以ChatGPT為代表的人工智能產品或技術正在加速進入醫療行業，這是否也意味著醫療行業將發生深刻變革？有證券機構行業分析師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時指出，目前可以看到，ChatGPT這類應用能夠用簡潔的語言概括出關于疾病的核心信息，成功降低了獲取信息的時間成本。并且能根據回答中的信息進行進一步溝通，要求其提供更詳細的內容。但是，引用ChatGPT做案頭研究需要審慎判斷答案的真實性和時效性。

“目前，ChatGPT這類應用還存在一定的誤識別率和安全隱患，需要不斷進行技術升級和改進。所以說，由于缺乏更高的準確性和安全性，ChatGPT相關應用現階段被用在醫療咨詢服務會更加合適。”該分析師進一步指出。

華佗GPT聚焦輕問診

根據現有相關信息，HuatuoGPT使用了四種不同的數據集，蒸餾 ChatGPT指令數據集（Distilled Instructions from ChatGPT）、真實醫生指令數據集（Real-world Instructions from Doctors）、蒸餾 ChatGPT 對話數據集（Distilled Conversations from ChatGPT）、真實醫生對話數據集（Real-world Conversations with Doctors）。這些數據集共同為模型提供了統一的語言模式、醫生的診斷能力以及指令跟隨能力。

此外，在多輪問診場景中，研究團隊成員收集了涵蓋20個科室的100個多輪對話進行評估。結果顯示，華佗GPT在處理更加復雜的多輪問診場景中的表現優異，在某些性能方面甚至超過GPT3.5。

針對這一介紹，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通過華佗GPT這一軟件，在問答框中輸入熱點醫療話題“心衰疾病診治痛點有哪些？”這一問題后，華佗GPT隨后五秒內便給出了答案：“關于心衰疾病的診療痛點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病情的嚴重程度評估：包括測量呼吸困難指數、心率等指標，以確定患者的病情嚴重程度；病因診斷：通過病史詢問、體格檢查以及影像學檢查等方式確定導致心力衰竭的原因；用藥治療：根據病因及病情的不同，醫生會開具相應的藥物進行治療，如利尿劑、ACEI或ARB等；管理并發癥：心力衰竭患者常常會出現一些并發癥，如肺部感染、下肢水腫等，需要及時處理；除了以上幾點外，我還建議您注意飲食健康、適當鍛煉身體、避免過度勞累等方面，以幫助改善癥狀并控制病情進展。”

就此問題，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日前采訪了中國科學院院士、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葛均波，他指出，心衰患者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臨床表現為肺部出現充血，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及時發現心衰患者？如何及時進行處理？這些問題都較為關鍵。目前，心衰并不能實現治愈，除非找到了心衰的原因，如缺血性心肌病，進行了血管重建，改善心肌供血，才可能會使心衰得到緩解，否則在心衰的終末期只能進行管理或者對癥治療。

通過兩者的對比不難看出，華佗GPT可以作為輕問診平臺進行簡單的科普。但隨后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在華佗GPT這一應用中輸入“對當前國內心衰醫療設備企業做調研，并直接以表格形式列出設備的名稱及相關信息”這一問題時，軟件回復：“非常抱歉，我無法為您提供具體的設備信息。因為我是一個語言模型AI助手，并沒有訪問最新的國內外醫療設備和市場動態的能力。如果您想了解有關國內醫療設備的信息，我可以幫您查找相關資料并提供建議。同時，我也強烈建議您在選擇和使用任何醫療設備之前咨詢專業的醫師意見，以確保您的健康和舒適。”

從回復結果可以看出，目前華佗GPT僅適用于淺顯的疾病知識科普，對略微深入的話題則很難給出回應。IQVIA艾昆緯高級總監金暉也分析指出，實際上，經過對常見商業化工作中的主要任務測試，可以發現ChatGPT相較于傳統問答機器人更加智能，擁有更廣泛的應用空間。其在生成報告，整理文字方面的優越能力令人驚嘆。但是，也需要使用者更加謹慎地看待其給出回答結果的真實性和事實性。

“在醫療健康領域中，ChatGPT當前受限于合規、通用語料訓練、以及中文訓練資源較少的因素，能發揮出的效果有限，并不能完全滿足于企業的真實需求。但是，隨著各大科技公司不斷發布新研發的大型語言模型與針對企業做定制化產品的開發計劃，后續AI在醫療健康領域的發展仍值得期待。”金暉認為。

商業化應用待突破

在醫療領域，鑒于ChatGPT能夠快速、準確地解答患者的疑惑、提供醫療咨詢服務，為醫生節省時間、提高效率等優勢，ChatGPT被予以眾望。

上海科技大學生物醫學工程學院創始院長、聯影智能聯席CEO沈定剛此前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時表示，Chat GPT帶來的一大啟示是，數據用得多到一定程度會出現所謂的“涌現”（涌現，Emergence，語言大模型中突然產生的能力躍遷）。“但也需要知道，AI+醫療不是閉門造車，‘造’出來的東西需要投入臨床使用，如果醫生覺得根本沒有解決臨床問題，或者產品對臨床的理解不深入則毫無意義。”

沈定剛指出，AI需要與臨床有非常緊密的結合，了解臨床的真切訴求。而目前，AI也在臨床診治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具體而言：

一是，AI能夠解決“草里尋針”的問題。臨床醫學影像上很多時候需要找尋細微病灶，這相當于在做一些“草里尋針”的工作，人眼很容易錯過。在此方面，AI非常擅長。例如，在進行肺結節診斷時，300幅圖片，每幅圖片1024×1024，若需要讓影像科醫生在兩三分鐘內肉眼看完，很容易錯過不少細節，但AI就可以實現秒級閱片。

二是，AI可以解決人眼“視而不見”的問題。同樣以肺結節診斷為例，過去大家對于自身結節的變化相對而言非常焦慮，而臨床診斷中很多時候結節的變化是人眼難以察覺的，但現在AI的隨訪管理較為精準，即使是很細微的變化，也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判斷。這也是AI的一大優勢，能夠發現疾病的微小變化，具備解決人眼“視而不見”的能力。

三是，“霧里看花”的問題。人體是三維立體的架構，以肺結節閱片為例，在胸片中，有時肺結節在視覺上會和肋骨重合，這類問題不論對于醫生還是AI都非常具有挑戰性。

“當然，AI目前在整個臨床流程里還有較多工作未能覆蓋。例如，以現在的醫療AI發展程度來看，還沒有做到所有的疾病用一個AI軟件就可以完成輔助診斷，而ChatGPT技術的出現也會啟發我們把多種疾病用一個AI來做，這就是一個融合的概念。這也是由于各種疾病之間可能有一些相關性，一個問題的解決可以幫助另外一個問題找到應對之策。”沈定剛說，在AI時代，我們更應該考慮一個問題的整體解決方案，而不是其中的一個點。“有人鉆得很深、鉆了一輩子，但是回頭想想，這對于解決臨床問題有什么好處？可能大多數是沒有多大好處、多大用處的東西。因為臨床需要的是一大批AI工具。”

不過，從目前情況來看，ChatGPT進入醫療市場面臨著諸多壁壘和挑戰。“從ChatGPT本身的功能來看，它主要還是集中在醫療服務的AI輕問診場景，能夠替代很多健康咨詢類的人工服務，比如說就醫體驗的改善，部分病人能夠通過ChatGPT遞進式的對話方式先行快速地對自身癥狀進行了解，然后再與醫生聯系進行正式問診，這是在健康咨詢方面有價值的提升。”醫療戰略咨詢公司Latitude Health創始人趙衡此前結合實例指出，AI在醫療領域的應用不可能是盡善盡美的，準確來講人工智能機器人目前的技術水平還不足以支撐其自身的診斷功能。

實際上，想要改變這一點，關鍵在于把所有的AI工具標準化、模塊化，進行組合、快速開發新的產品。這就需要學者、產業界人士學會共享，從解決臨床問題的思路出發。

AI應用從研發到落地的快速轉化，離不開技術模塊的積累和組合，也離不開產學醫的緊密協作。產學研醫的合作非常重要。一方面，公司技術型人才在相應領域的專業性非常重要；另一方面，國家重大的項目需讓企業領頭，與大學、醫院緊密合作完成。只有通過研究機構、頂級醫院醫生間建立緊密的合作，才能真正讓一批先進AI技術服務于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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